“你能杀谁?”姜敏冷笑,“赵王帐下侍卫,走不过一个回合便要你死无全尸——”
男人厉声道,“同归于尽便是——”
“你与谁同归于尽?”姜敏道,“死一个赵王,你要拿九族来陪——你虞氏九族上下才二百口吗?”
男人面上血色瞬间褪尽,双目大睁,定定地看着她。姜敏加重语气,“虞青臣——不要犯傻。”
男人口唇发颤,拼死撑住千斤重的眼皮,“凭什么?”
姜敏一滞。
“……凭什么?”男人道,“凭她是赵王吗……凭什么……”
姜敏齿关紧合,一言不发。
“殿下……”男人仍不住口,“我不甘心……我不能甘心……”
姜敏眼看着他连瞳孔都在散了,却仍拼死不肯晕去。便叹一口气,抬手搭住他滚烫的眼皮——男人视野消失,黑暗中无力支撑,脖颈软垂,一声不吭向后仰倒。
姜敏张臂拢住,掌心摸索着贴住男人前额——烧成这鬼样子,难怪失去理智。便把他推到软枕堆里靠着,搭一领斗篷。
姜敏定一定神,“回王府。”仍然取地志册子翻看。
“是。”
车辇在没过足踝的雪地里行走,车身不稳,左一下右一下地摇晃,男人悬悬抵住车角,身体随着车行之势摇晃,慢慢倾倒,“咚”地一声撞在车壁上。他竟完全没有醒,只是不住皱眉,变作一个别扭的姿势仍旧抵在那里。
姜敏抬头看他一眼。
马车继续走,男人额头又一次撞得“咚”一声。姜敏掷去地志本子,上前拢住男人肩臂,男人脖颈无力,脑袋一沉便扑在姜敏怀里。
姜敏这一下只觉红炭入怀,转头便向外骂,“还在磨蹭什么——快些!”
“是。”齐凌听出殿下烦躁,忙做一个催促的手势,车辇便跑得飞快。
雪地行车本就摇晃,这一跑起来更是加倍颠簸,灯烛在摇晃间熄灭。姜敏坐在黑暗里,感觉男人抵在她心口,身体随着车势一搡一搡的。
黑暗中感官的体验被加倍放大,男人滚烫的呼吸燎得姜敏心浮气躁,便叫,“虞青臣——你醒醒——”
男人许久才微弱地应一声,“冷。”
姜敏抬手搭住他前额——热度更高了。她原想将他喊醒让他自己坐着,听见这一声倒狠不下心——罢了,左右这人也不清醒。
“你是……是燕王?”
“是。”
男人在黑暗中目不能视物,以为自己置身枕褥中,指尖屈伸攥紧被褥,“殿下的马……我带来了。”
姜敏感觉男人发烫的指尖在自己心口蜷缩,越发烦躁难当,“你在雪地里等着就为了还我马?”
男人“嗯”一声,喘着气道,“你们……我都到这般田地了……总不能还欠着你们……”
“我们?”姜敏皱眉,“我和谁?姜莹?”
“殿下同赵王一母同胞……”男人梦呓一样,“我欠着殿下……同欠赵王有什么分别……”
姜敏不答。
“殿下……多谢殿下……”
姜敏冷笑,“我与姜莹一母同胞,你去谢姜莹便是,反正同谢我也没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