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恕老臣直言,老臣方敢说。”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肯开口拿主意的,耶律延禧忙不迭地道:“老爱卿尽管畅所欲言,不管说什么,寡人都赦你无罪便是!”
马人望这才道:“谢主隆恩——陛下受了女直挑唆,与盟国中华联邦弃好成仇,贸然开战,致有燕云租界之败,檀州金河馆之失,二十万精兵,瓦解于一役。今时的大辽,北有完颜女直狼顾,南有中华联邦虎视,已是如风中之烛,国祚社稷,系于悬丝。若陛下政令再有失误,有一疏失,成千古恨,那时人情怨怼,民心沸腾,纵无僭主之谋,陛下又有何颜面居于上位焉?”
听得此言,其他四个老头儿再顾不得装模作样,假痴不癫,都睁大了老眼,惊愕地看着突然亮剑的马人望。
一剑封喉之下,耶律延禧背上直沁出了一层白毛冷汗来。这样的直言,他多少年没有听过了,物以稀为贵之下,天祚皇帝不唯不怪,还倍觉痛快,连连点头道:“马老爱卿说得甚是!寡人知错了!”
四个老鬼都见识多了耶律延禧虚心认错、坚决不改的优良传统,对他语气中惯例的诚恳也没抱什么三年不飞一飞冲天的希望,倒是马人望接下来的言语却颇有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震聋发聩。
“今日之大辽,武库不备,城堞不修,仓无积储,士无战心,而北有女直侵略之锋已动,南有西门庆深藏若虚之来,若陛下一个应付不当,再有燕云之过、金河之失,是无大辽矣!那时四海难容,一身何主?陛下此刻之愁苦忧虑,皆起源于大难之未来,可是否?”
耶律延禧头上冷汗涔涔而落,连连道:“正如马老爱卿所言!马爱卿!老爱卿!你如此洞察,必掌先机,还要不吝奇谋,救寡人一救!”
马人望在耶律延禧和四个糟老头儿灼灼的目光凝视下,默然了半天,方才道:“吾有一计,进取虽不足,守成颇有余——只是若说出来时,只怕难免招陛下之疑忌,受众人之唾骂,老臣却当不得那苦!”
耶律延禧听了,突然笑了起来:“老爱卿所欲言,寡人心底虽不中,亦有捌玖矣——老爱卿可是欲劝寡人向南朝割地?割几处贫瘠之地,收西门庆之欢心,一来平其隐患,二来可引其兵其势,与金国争利,我大辽厕身于其间,忍辱负重,静以待哗,亦不失为自保之道。”
旁边四个老鬼听了,皆大声称诵起来:“我主万岁,英明睿智!”
他们都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孙男弟女一大帮,纵然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儿孙打算,辽国若有个好歹,这富贵的清福可就享不成了,儿女们也跟着受苦,不如撺掇了这昏君割地赔款,把讲道理的南朝西门庆安抚住了,再借力打力对付北方不讲道理的野蛮女直。
当然,割地是奇耻大辱。但这只是耶律延禧一个人的耻辱,跟他们几个老头子有什么关系?因此四个老家伙都不约而同地助起兴来,在他们想像中,有马人望在前面的烟囱里招手,自己四个人再在背后推着,昏君天祚一定会往黑路上越走越深的。
谁知,却听马人望一声断喝:“甚么割地?此等短命念头,岂是我主陛下所能动得的?!”
一瞬间,天祚帝和四个老家伙脸上的笑容都象凝胶一样被固化在了那里,定格出一片片蛆虫一般的褶子,看起来分外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