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的好心情得到了延续。关胜和郝思文都是一表非俗,看着就让人舒服。另一个宣赞虽然骨骼清奇,但那厮有自知之明,始终落在人后低头不语,没碍着两位监军大人的眼,功德无量。
将两个监军接入军营后,寒喧两句,摆宴与贵人接风洗尘。阉几代们一路上从衮州刮着地皮出来,已经进去了惯性状态,不假思索地便叫嚣起来:“这等粗茶淡饭,也能入得了我家公公之口吗?这般起夺人,真真是别叫过日子了!”
早有阉毛子呼应起来:“大人说得是!这般糟了的腐食,只配丢进菜园子里沤肥料!”
宫太监便将面色一沉,冷哼一声:“岂有此理!这是哪里?这是军中!军中能有这等饮食,已足见关将军用心了,尔等还想怎的?快与咱家闭了你们那鸟嘴!”
道太监则向关胜微笑道:“儿辈无知,倒叫将军看笑话了!”
关胜起身谢罪道:“军中日子淡泊,实在怠慢了两位贵人!”
道太监摆手道:“哪里哪里!关将军请坐。我等过惯了锦食玉食的生涯,今次在将军营中换一换油腻胃口,亦是养生惜福之道。”
阉几代和阉毛子们见风转舵,异口同声恭维起来:“天道贵谦——咱家二位公公久侍天子,亦得悟了天道,此官家之幸、万民之福也!”
宫、道二太监矜持地一笑,抄起粗木筷子搛了一口粗食放进嘴里,以示自己与众三军同甘共苦的诚意。菜肴进口,二阉货脸上肌肉都是一僵,彼此对望一眼,已经做出了重大决定——这福不惜、生不养也没甚么遗憾的,回到自己帐篷里,就叫随行的厨子给自家开小灶。
菜肴既已如此,那酒水也就不必领教了。宫太监便把筷子一搁,咳嗽一声,正色道:“如今酒菜已用过,咱们言归正传——关将军日前擒得两个梁山有名反叛,叫甚么活阎罗阮小七、船火儿张横的,可有吗?”
关胜急忙起身离座拱手道:“回二位监军大人,关某安敢谎报军功?此事实有。与二贼头一时成擒者,尚有百余胁从。”
道太监摇摇手:“胁从不计,只说首恶,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大道体现——却不知那姓阮的和姓张的何在?关将军且绑他两个上来,与咱家开开眼界!”
说着,宫、道二太监对望一眼,相视而笑。
前些日子,青州城下的官军被西门庆封了粮道,着实过了几天就地筹粮、食不果腹的紧巴日子。幸好有关胜大显奇能,捉了阮小七、张横二人,逼着梁山开放了粮道,青州城下的官军方才没有不战自溃。
这么大的事儿,宫、道二太监自然要派人打听详细,结果阉毛子回报,梁山及时雨宋江如何慷慨大方,出了一千万贯钱买阮小七、张横的性命,却被关胜严词拒绝,只是逼着梁山开放了青州粮道。
旁人都对关胜的义举赞不绝口,但宫、道二太监却压根儿就不信!在他们看来,关胜分明和他们是一路人,都是懂得待价而沽的高手!
如今的水浒梁山势压京东两路,得水陆之利,日进斗金,一千万贯?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关胜将两个被擒贼首养在掌心中,按兵不动,坐地起价,联想到进营前阉毛子们递上来的小话儿——宫、道二太监心中早已雪亮!关胜这厮,不知与梁山贼寇暗中讲过多少通价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