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秋实出关的时候还是四月草长莺飞之际,送走躯壳已是金秋十月,秋收之后便该交赋税了。
这日,里正寻到邵秋实门前。
“早几年都是粮官到村里来收,从三年前开始,要求把粮食送到衙门去交。”里正愁眉苦脸地开口。
“以前他们巴不得上村里收,肥差,哪回不是又吃又拿?现在却叫我们送到衙门去,还能为了什么,就是世道乱,他们当官的都怕被抢,就让我们老百姓担这风险。”里正媳妇在旁边快口补充道。
“年成不好,按规矩一亩地交一斗,我们每次去之前,粮食的量都是算好的,可到了衙门就不够了。不够先用粮食补,再不够可以服更役,也可以拿钱补。头一年差得不多,我就选了花钱,全村人匀一匀,一家出不了多少,给你家修三五天大屋也就挣回来了。”里正继续道。
“怎么能够?衙门那公斗本就比正经的斗子大,粮官还踢了又踢,就差得更多了,”说到这里,里正媳妇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一下里正的脑门,“你叔回来我就说了他,做什么答应得那么爽快就给钱,再怎么也要多扛一扛,磨一磨,不能叫人把咱们当了冤大头。”
里正受了媳妇的埋汰,一张脸更是愁眉苦脸:“去年要额外交丁税,就差得更多了,村子里四十岁以下的男丁都去服了一个月的更役,还要另外交钱,很多的钱。”
里正媳妇又在一旁道:“市面上的米才十五文一斗,粮官非让我们按二十五文补,不多才奇怪了。”
里正继续道:“去年都是好不容易才凑够了,要不是你家大屋帮工就管饭,肯定要饿死人的。可眼看着今年年景仍是不好,甚至比去年还差,这又到了缴税的时候。”
里正媳妇也跟着叹气:“我们不是没想到找找关系,疏通疏通,实在是找不到。”
听到这里,邵秋实听明白了:“你们想让我帮着找找关系?”
里正点头:“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也不能求到你门下来,我们不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我们也知道你修大屋并不是真就想修大屋,是想给村里人一口饭吃。这几年也是多亏了你,不然唐家村也早跟隔壁的村子一样,饿死的饿死,活着也要去讨饭,终归过不成如今的样子。”
里正媳妇也跟着点头:“但是实在没法子了,粮官一年一个法子,我们只怕他今年要得比去年还多,到时候即便是有你救济,村里人还是过不下去的。”
邵秋实想了想:“这样,等交税的时候你们叫上我,我陪着你们同去。”
“好好好,”里正媳妇叠声应下三个好,“我们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从良,五年前你可是……”
“咳咳,”里正打断了自家媳妇的快嘴,“从良,到时候了我们就来叫上你。”
邵秋实点头:“好。”
里正带着媳妇前脚走了,邵秋实后脚叫来何采药,何采药便也出去了。
一个时辰后,肖树林一匹快马,单骑上山,进了邵秋实的院子。
里正媳妇正在自家院子里晒谷,瞧见一身轻甲快马奔过的肖树林高兴得不行,忙进去叫里正:“他爹,他爹,你快出来看,快看。”
等到里正出来还能看见什么,也就看见扬起还没来得及落下的飞尘:“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