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了墨的,久无动作墨汁凝聚,沿着毫尖滴下来,啪地一声打在折上。男人被浓黑的墨点眩得头晕目眩,“林奔为辅政院宰辅?”
“怎么?”
男人沉默,许久另取一只封折,铺平了另外书写,这一回动作很慢,一笔一划勾勒得极其慎重。足足用了一顿饭工夫终于按下最后一笔。男人放下笔,双手捧着过来,跪下双手呈于头顶。
姜敏正吃东西,看也不看道,“你拟的就不必看了,朕信得及你,拿出去命驿站八百里加急送往中京便是。”
“……是。”男人慢吞吞地起身,慢吞吞地往外走,到门边光暗交汇处止步,转头看姜敏。姜敏低着头,用竹箸夹着菜蔬,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男人瞬间灰心,拧转身没入黑暗。
“虞暨。”
男人停住。
“送完了就回来。”姜敏道,“你的差事还没完。”
男人咬牙,“臣……今日有点累。陛下可否等一等……等臣,等臣——”他嗫嚅半日,也没说清要等什么。
“你要朕等你?”
男人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对,但也分明知道皇帝不对——他们都不对,他却没有立场指责她。他僵立原地,既不能出言反驳,又不能走出去传旨。两相交煎下,暗夜中的一切变形扭曲,幻作没有底的黑沼,黑沼中涌出无数双手,攥着他,将他拖入无边黑暗。男人眼睁睁看着黑沼迫近,没有叫喊,没有挣扎,慢慢地心生渴望,悄无声息放纵自己被那让人疯狂的黑暗完全吞没。
姜敏等一时听不见男人出去院内的声音,心中一动,撂下箸出来,便见男人跌坐在地,脊背抵住门框,指尖用力收紧,刚写好的封折被攥得乱七八糟。
姜敏居高临下看着他,“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