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珠从草叶上滴下的声音,树木那微弱的呼吸声,他们的脚步在蓝色的水中发出的泼溅声,都成了优美的音乐之声,成了这个活着的沼泽的一部分。他们觉得沼泽地里的白光更亮了些,一闪一闪地像个心脏在跳动。太阳出来了吗?向瓦牙问道。不知道。风行云回答说。不知道。悬挂着的头像回声一样重复说。他们在这幽绿的洞穴里面看不到一丝儿天空,只能感觉到巨大的坟茔四周慢慢地亮了起来。他们已经走了很长时间,无法分辨方向,脚下那发着蓝光的水流现在是他们联系外面那个明亮喧闹世界的惟一纽带。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一些呻吟声,他们看到水边的树像人一样,慢节奏地舞动腰肢。那是些一辈子生活在树林中的羽人也从来没见过的树木。过来过来过来,小孩。它们仿佛在无声地呼唤着。让我们挨近了谈一谈。我们等了几千年了,别让我们再等待。过来过来过来,小孩。此刻风行云左手拿着弓,觉得自己仿佛拿着的一根纤细的苇杆,一折就断。在这里,在这座林子里,仿佛充满了各种可能性,交织着各种力量。走在这片树林中,他觉得自己无比渺小无比微弱。
你害怕吗?他问向瓦牙。向瓦牙咬着牙埋头前进。花。他说,那朵爱情之花。我要摘到它,把它带给我的姑娘。他对周围的东西视而不见。头现在在他们的手上发出鼾声,它看上去惬意得紧,风行云叹了口气,换了把手去提那颗散发着浓烈臭味的圆东西。沼泽里的水现在汇集在一起了,形成了一片浅浅的但是面积很大的水潭。他们哗啦啦地踩着水走。那些水都泛着强烈的淡蓝色荧光,顺着他们的小腿流下来。风行云踢到了一块白色的岩石,石头在水中滚动了一下,冒出了一串气泡。他发现那颗石子有些古怪,它有两个拳头并在一起那么大,在水中呈现一种奇怪的蝴蝶形的对称形状。他立刻明白过来,那是块白色的骨头,一节脊椎骨。他们抬起眼睛,立刻发现这片水潭底下埋藏着散落一地的巨大骨头。它们那么巨大,不符合比例,只可能是巨人的骸骨。它们躺在水下鱼一样沉默不语,像是酣战刚罢的棋坪上的棋子。漂亮的蓝色莲花缠绕在骸骨上,有多少骨头就有多少花,它们漂浮在水面上吐露着淡黄色的***。嘿,见过这些东西吗?风行云把头摇醒。它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四周,别打扰我,你们自己玩吧。它说,又合上了眼睛,呼噜呼噜地睡着了。骨头的缝隙中散落着生锈的铁剑和碎裂的铁制铠甲。他们好奇地前行,随后在水潭中央的浅水洼里,在那些破碎的骸骨团团围绕的剧场圆心处,他们看到了一颗巨大的头颅骨矗立在那儿。从骷髅的大小比例来看,这个夸父生前一定像座丘陵一样高大。此刻它深黑的眼窝中灌满了水,已经死去的眼睛却闪着光。一顶破碎的铁盔依旧扣在它上面,沿着中脊伸下一块厚厚的铁板遮蔽着它那凹陷的鼻梁骨。风行云和向瓦牙带着一种难以言述的敬畏之感,带着一种莫名而来的尊崇慢慢地靠近了它。一柄十字形长剑在黑暗中慢慢展露出来。在看到它之前,他们早已知道它在那儿。那柄剑就像在完成一项完美的礼仪,它笔直地高傲地插在头颅骨的额头上,像栖在旗杆顶上的鹰。他们靠得更近的时候,听到一声轻响,剑柄上飞起一扇翅膀,仿佛一只发着光的纤细昆虫,那玩艺儿有着绝妙的人形,翅膀透明得看清上面的丝丝脉络。它飘闪着一对大眼睛,瞟了两个家伙一眼,倏地沉下去点了